沉炣

我们失去就永远失去

【狮狼】极乐鸟

Sum:他们在这天收拢疲倦,安居一隅,看到自己的灵魂,在童年时唱诗班的歌声中朝向天堂,高飞而去。


*速摸出来的,以后可能会重写。圣诞快乐。




当山姆试探着在巴基面前提起史蒂夫时,娜塔莎给了他一记暗拳。黑人的嘴角略微扭曲着抽搐了一下,他瞥了一眼身旁的女人,使那个在湖边坐着的人只能看到他眼中的眼白。


一时间没人再吭声,好像世界在这个瞬间,因为那句“队长是不是去找苏芮了”而静止下来。山姆开始后悔自己说出这些话,又后悔自己来到了这里——和娜塔莎一起,在没有史蒂夫·罗杰斯跟随的情况下。


娜塔莎戳了戳他的腰眼,示意他把局面交给她来掌控。于是山姆识趣地后退一步,看着巴基把自己的头微微偏转,目光又投向那片澄净的湖。



事情的发展原本尽在预料之中:于瓦坎达的冷冻仓中沉睡了数月的巴基·巴恩斯,也就是冬兵,被解冻后由苏芮公主亲自接管,领导推进摧毁他脑中触发词的进程。


三号航空母舰上发生的失控状况让所有人都对他和史蒂夫之间的关系有了新的见解,也使山姆等人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值得史蒂夫拿命去换的家伙,揣测着,怀疑着。


瓦坎达的人民对待他的态度多多少少和这几位超英有些不一样,毕竟他们的国王曾经误会这位白人。而用公主的话来说,他的一些记忆通过宿主脑中最深的情感创伤来控制他的行为,但他有太多太多创伤了,它们“几乎都来自于那个人”。因此大家对他抱有同情,还有一丝难免的好奇。

在巴基解冻后,几乎见过他的每一个瓦坎达人都会向他展露温情,即使他并不清楚这是为什么,可他的的确确地有了归属感。

巴基在草原上有一个暂时的住所,他愿意将它称之为家。黑人孩子们常会在他睡着的时候来“拜访”他,直到他苏醒,他们再热热闹闹地逃逸,在他的枕边留下一枚花环。


这里没什么程式化的规定,束缚着他不能融入这里,于是踏出冷冻仓后的日子对他来说美好得有些不像话。史蒂夫顾及他的状态,一直通过奇莫由珠小心翼翼地和他交流,措辞谨慎;以娜塔莎为首的那些史蒂夫的伙伴开始学着接纳他,即使有些青涩的刻意。

但巴基知道,他们的本意都是好的。


苏芮在一次他们来访时提出建议,让史蒂夫不要太担忧巴基的状况,说这会给他们两个都带来不必要的紧张。她没有告诉他中士脑中的大部分记忆究竟多么可怖,而那些记忆又是如何地与他挂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还在逃亡的路上的美国队长听到之后只知道沉默,因为他早已习惯了和巴基彼此关照。如今突然有人要求他改变,他有些意料之外的无措。


“一切都会恢复正常的,当然,是在我确认他的大脑彻底安全之后,”苏芮展开手掌,向他叙述,“我们都不愿意看到他再被控制,去做那些他不愿意做的事。”


这个自诩“比托尼·斯塔克聪明得多”的女孩子始终保持着那种令人信服的态度,史蒂夫没办法不相信:她就是解决问题的那个人。


“好吧,”他干巴巴地回复,不敢看那些闪烁着的光点和记忆片段,唯恐在其中看到过多的自己的脸,“好吧。”



他们的过去紧密相依,如今的经历却分道扬镳。


如公主所言,在“一切恢复正常”后,陪伴巴基度过全程的史蒂夫也重新开始了他的关切与问候,小心翼翼,措辞谨慎。没有人再劝阻他,可率先提出不妥的那个人却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我说,史蒂夫,”才被清除触发词没两个月的巴基面容有些倦怠,使正在一个破旧旅馆内擦拭装备的史蒂夫心脏揪紧,他等待着巴基接下来的话,“你下次回来,先不要来见我了。”


他的这句话让原本打算在圣诞节前三天赶回去的逃亡三人组硬生生推迟了时间,将在叙利亚的行动提前开展。等他们把几箱军火都收缴完,已经是平安夜前夕。


即使这样,情况似乎也没有什么好转。史蒂夫按捺住急躁,将所有后续事情安排得妥当不紊,如果不是几人结伴已久,娜塔莎和山姆真的要以为他对巴恩斯的境遇处变不惊了。


“如果你急得哭出声来,”登上飞机时,娜塔莎坐到驾驶室内,说道,“我不会嘲笑你的。”

“我也不会。”山姆板着声音,附和说着。


原本还打算继续说下次的计划安排的史蒂夫哽了一下,拿布满污痕的手指挠了挠头,“唔,”他闷哼出一声鼻音,“行吧,我的确想他。所以我不会去找他。”

“圣诞节也不去?”娜塔莎紧接着问,“难道你们各自的家里没人是基督徒?”

金发男人耸耸肩,摇摇头,“有,”他想了想,补充道,“曾经。”


这次换作娜塔莎哽了一下,她不再说话,目光落到停机坪上。



飞机落地前,史蒂夫已经三天没睡,他短暂地睡了一会儿,使他能够精神饱满地和前来迎接的国王特查拉问好,并且,预料之中地,他没看到巴基。


特查拉向他解释,白狼(史蒂夫真的很感谢他们给予巴基的包容)觉得有些累,很抱歉不能来见史蒂夫和他的朋友们。

“他说,你会理解的。”国王眼神平静,没有丝毫刻意与探究,只诚恳地继续说自己的话,“他现在大概在湖边,或许你可以去看看他。”


史蒂夫谢绝了他的好意,提出想要去找苏芮公主谈谈的想法。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看着他一个人的背影,逐渐远去。


于是娜塔莎和山姆成了首批除瓦坎达人以外的来探望解冻后的巴基的人,这是他们谁都没有想到的事。可当他们看到湖边那个独臂的人时,竟是都不由自己地略微揪了下心。


他对他们的靠近根本没什么反应,原本看着哪里就还是看着哪里。娜塔莎以为他至少会问一句“史蒂夫来了吗”,可是没有。他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看着那片湖,有鸟掠过。


山姆提起史蒂夫的方式笨拙又让人哭笑不得,他在发现的确没人回应他之后也安静下来。娜塔莎歪了歪头,思考着怎样开口。等到满腹都装满了完美的说辞和客套话之后,她才往前迈了一步。


“很美,对吗?”那个棕发的男人突然问,打乱了娜塔莎原本的步调。她意识到巴基是冲着她问的,于是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没见到什么,只是看到那片湖,和那几只水鸟。


她盘腿坐下来,膝盖和他的膝盖之间留了半臂距离。这个她曾经自认为很熟悉的男人此刻就坐在这里,活像一场梦境,在经历了那么多苦难、刺杀和鲜血之后。


“非常美,比美国的冬天好了不知道多少。”娜塔莎回应道,看到山姆走到她的一侧,并没有坐下来,于是她面向巴基的侧脸,替史蒂夫问出心里的话,“感觉怎么样?”


这话只换来了一些沉默。可身为前克格勃特工的女人并不气馁,甚至没有一丝被冷落的尴尬。她在这时突然领会到了曾经仅存在于史蒂夫·罗杰斯和巴基·巴恩斯之间的那种奇妙的相处状态:不需要多说什么话,不需要多么热烈的回应,他们只需要知晓一件事——他们在这里。


在山姆选择坐在巴基的另一侧后,娜塔莎决定不再关注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视线投向湖面。


已近黄昏,暗金色的余晖倒向草原尽头,密密麻麻的光点连成线,从地面的那一侧向他们奔来,带着触手可及的温度。这里的十二月的确不冷,带着赤道地区特有的暖凉。几只水鸟在天空与湖面上翻飞,翼尖划过镜般的水面,留下数条水痕和涟漪,阵阵脆声。啁啾音在这里回响,太阳的尾点燃这里的干草与绵羊。大片的色彩铺展开来,给他们的周遭配上低调的鲜。


娜塔莎和山姆都有些沉醉,意识到这种景色不是可以被他们拿来评价的对象。三个人安静着,甚至没有发觉史蒂夫的靠近。


两只水鸟在空中相面,交叠着,盘旋飞向更高的空中。



史蒂夫曾私自从苏芮那里问来巴基的近况,并得知自己的挚友依旧噩梦不断,以及一些他从未得到确切质问却心知肚明的事实。


“他将被清除掉的每个触发词几乎都与你有关,队长。我在分辨那些记忆好坏与否的同时,不得不承认一个现实:你对他的影响太大了。所以最近你必须克制住自己对他的情感——喔哦,别这样看我,只是暂时性的,好吗?”


“这是没办法的办法,所幸一切都过去了。”苏芮将建构起的巴基的大脑模型展示给史蒂夫看,手指在空中划了几下,调出几个记忆片段,“看看吧,这算是你们共同的财富。豹神在上,你们可真是甜蜜的一对儿。”


史蒂夫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以第一人称视角去看自己的脸总显得有些怪异。可一想到这是巴基的记忆,却又舍不得挪开视线。


“十分感谢。不过,他还好吗?——有没有说过感觉怎么样?”史蒂夫活动了手指关节,抬手捏了捏眉心,“十分感谢。”


“他嘛,总是一句话,‘我很好,十分感谢’,搞得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苏芮的表情也怪异起来,侧首瞥了他一眼,“你们还真是……厉害。”


他讪笑两声,告辞离去。



娜塔莎和山姆见到他的时候就立刻起身,把夹在中间的巴基吓了一跳。


已经数月未见的两人一时相遇,头回生出几分退缩。娜塔莎满意地在今天的巴基的脸上看到了别的表情,拍拍山姆的肩膀,他们一起离去。


这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史蒂夫走近他,有些松散地将腿舒展,就那样坐下来。他们的身体不可避免地接触到一起。巴基没有退缩。


“圣诞节快乐。”史蒂夫说,没有看一旁的男人。这声音不小,巴基听见了,嘟哝两声,深吸一口气,


“圣诞节快乐。”他说。


他们坐在湖边看太阳西沉,天都变暗。他们甚至都没有像其他人想象中的那样闲聊叙旧,哪怕只是偶尔搭上一两句话。他们只是坐着,看鸟飞上又飞下,飞去又飞回。


“累了吗?”一个动作保持久了的史蒂夫偏了下头,顺势就那样定定地看着巴基,没有在意这对于普通挚友来说过于亲密的距离。


巴基斜睨了他一眼,嘴唇微动,半晌居然露出一个笑容。“傻子,”他笑着,越来越张扬,声音却不大,“这话该我问你。”


“我还以为你要冷落我一整天,”史蒂夫回应着,笑着用手去抓巴基垂在右侧的手掌,“我给你准备了圣诞礼物。”


“你什么时候走?”巴基任由史蒂夫像个小孩子似的把他的手抓过去,研究起来,“我——我没有准备。抱歉。”


“你用不着和我说这个,虽然我的确会失落,”史蒂夫撇撇嘴,“或许,你可以和我说说你最近的心情?”


风荡漾起他们的碎发,巴基也偏了脸,和史蒂夫的视线胶着在一起。


“没什么感觉,只是挺不真实的,”夜向他们袭来,就像以往的无数个孤身的日子一样,巴基微微眯了下眼睛,“我、你,我们都活着,以这样的方式——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史蒂夫点头表示赞同,明显有话止在嘴边,好像真的甘心就让它这么被吞回去似的,他低下头。


“你能记得我就好。”史蒂夫回忆起苏芮公主说的那句“他可能并没有完全记起你们两个的关系”,声音很低,又笑了笑,眉尾都漾起温柔的光,“听说今晚有个宴会,一起去看看吗?”


巴基看着被黑暗逐渐蚕食掉的史蒂夫的面容,将右手抽回,“或许吧,”他站起身来,史蒂夫也跟着他站起来,“你先去吧。我散散步,已经在这里坐一下午了。”


受到指示的男人顿了一下呼吸,咬紧牙关,用力点点头,扯出一个笑容,长睫毛弯着,眼中只有一个倒影,“好,你来找我,”他抬手,过了一会儿,又放下,“我等着你。”


巴基点点头,看着史蒂夫抬腿,走向宫殿所处的位置。他没有挪动地方,只是瞧着月光将那个男人的背影拉长,从足跟到发梢,显得那么远。


掌心还残余着余温,巴基那颗自回想起所有事情来就一直停转的大脑终于开始运作。触发词被清除后,有些曾经被一直揣摩猜测的谜题被他自己的记忆证实。他给了自己数月的缓冲时间,但到了真正面对史蒂夫的时候,却还是免不了受到冲击,并迟滞地停顿。


他告诉自己一切已是过去,七十年前的漂亮事物七十年后也该成了腐朽。可习惯还是在催促,心脏还是隆隆地响。它隆隆地响。


湖水翻涌,涨潮带走他的手掌和心脏。站在那里的时候,他恍惚觉得自己看到了那艘承载着士兵的开赴欧洲前线的轮渡。岸上的人招着手,抬腿追逐被拨至两边的水痕;船上的人挥手帕,大声地唱起他听不懂的离别的歌。而他既不跑在岸边,也不停在船上,他在他们中间,忽上忽下。


巴基猛然抬起头,看向那个正背朝着他的逐渐远去的身影,在他迈步的一瞬间,那个身影转过身来。他们几乎同时奔向彼此,而后狼狈地撞在一起,浑身都疼。


是拥抱,接吻,还有宁静。没有人再催促他们;就算有,他们也听不见了。泡沫漫过他们的胸膛,带走回避和呼吸。


两个人都没有睁眼,在这蓝色中浮沉,可他们的手掌连在一起;他们的躯壳连在一起;他们的灵魂由月光粘合,被揉成一英里长的温柔夜色。


唱诗班的歌声从远方飘来,飘进这两个并不是基督徒的家伙的耳朵里。他们就在人群和轮船之间奔跑、飞翔,用力追逐海浪。


余隙之间,他们听到自己的真心。那是一种久远的回忆,是一种仅能留存片刻的温情。所以他们把这片刻拉扯得很长很远,直至光阴也屈服,时间也低首。可他们只是听着那歌,大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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