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炣

我们失去就永远失去

【狮狼】他们所未说出口的话

Sum:世界是温柔的。


*全文6k+,走🧣:沉炣




当那个俗套的噩梦再次向史蒂夫袭来时,他还是忍不住在其中就打起寒噤。无数次他都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那个离别的场景,可他还是抑制不了自己的心跳,那标志着他的大脑即将过载的讯号嗡嗡作响。

“你该停下来休息几天,”娜塔莎坐在昆式的驾驶位上,她将其调整为自动模式,活动了一下脖颈和肩膀,走到史蒂夫身边,递给他一瓶水,“认真的。”

史蒂夫将水接过来,半晌没有动作。在一旁将手臂环在胸前休息的山姆睁开眼睛,唇角绷起一个笑容,“哇哦,看起来你指望队长会听。”

“闭上你的嘴,或者,你想拥有一次从叙利亚徒步到巴基斯坦的刺激旅程。”暗金色头发的女人友好地笑了笑,山姆看到她的表情只想把自己的眼睛抠出来。他用手指做拉链把嘴合上,重新闭上眼睛。史蒂夫在旁边叹了口气。

“怎么?你同意了?”娜塔莎的语气轻松,她深吸一口气,挑了挑眉,歪着头。

史蒂夫则摇摇头,冲她微笑,“不,”他说,闭上眼,手里攥着那瓶没开盖的水,脑子里的思绪乱得停不下来,“我不能。”

多么熟悉的回答啊,又没人会怪你。女人把水瓶又夺回来,拧开盖,塞回史蒂夫的掌中。拜托,我们现在是逃犯。

就是因为这个,史蒂夫说完后顿了顿,灌下半瓶水。所以我才不能。

因为詹姆斯,你怕他失望?

史蒂夫摇摇头,说,因为我自己。

“可我们这趟是飞去瓦坎达的,你忘了吗?”娜塔莎看着他攥紧手中的瓶子,问出声来,“我们会多待几天,最近风声很紧。”

她没有错过史蒂夫那一瞬间的怔愣,并擅自把那瓶水重新夺回来,拧好盖扔到一边。“别质疑,我是说真的。以及,如果你实在不想说,我不会继续追问。”

史蒂夫不吭声,手指绞在一起。半晌过后,在娜塔莎都以为他不会对此进行解释,准备放弃这种对峙的时候,他才深吸一口气,说:“我也不知道。”

这个答案并没有使那个女人满意,她只是朝一旁撇了撇嘴,张开双臂,“或许你需要这个——但别和詹姆斯说,嗯哼?”

一个无奈的笑容浮现在史蒂夫的唇角,他用双臂环住娜塔莎的肩膀,在那一瞬间有了一种想哭的冲动,但他忍住了。你睡一会儿,他说。我去看看外面。


娜塔莎睡下了,就在她闭上眼的那一刹那。史蒂夫找了件她扔在驾驶位旁的皮衣,给她盖上的时候还被山姆蹬了一脚。

他没睡几个小时,但是想起娜塔莎说的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却又毫无困意。他们刚解决完几个跨国作案的团伙,牵扯到的各方势力不得不让他们时刻保持高度警惕。可是一想到再不过多久就能见到巴基,他的心里又不断地涌上预感即将重逢的喜悦。

直觉告诉他这不好。他们的战斗还没结束,他们的战斗永不结束。他不能做那个率先生出退缩念头的人,他是众人的领袖,是人们眼中的先锋,是如今公民所知晓的——逃逸中的罪犯。而他们的前路几乎完全未知。

他们的战斗永不结束。

看着昆式外面接连飞过的云层,史蒂夫近乎颓然地闭上双眼,他幻想着一片海,一片能包容他所有负面情绪与使人失望的想法的海。他要把这些东西团起来,变成一个废弃物的集合体,让它们彻彻底底地离开他,离开这个世界,像他所期望的那样,像巴基所期望的那样。他要永远做那个史蒂夫·罗杰斯,巴基用半生捧出来的偶像……

“队长?”声音的骤然插入让史蒂夫在那瞬间睁开眼,当他看到外面的漆黑景象时一句脏话从他的喉咙中滚出。“好样的,你完全把沿途的景象睡过去了,虽说也没什么可看的。”山姆把胳膊搭在驾驶座旁,掌心向上翻起,做了个似乎是无奈的示意动作。

“天……我们到哪了?”史蒂夫拿双手捂住脸,摇了摇自己的脑袋。娜塔莎吹着泡泡走过来,指了指自动导航上的红色标注点,“还有十五分钟落地,你醒得真是时候。”

“我本来不觉得自己困。而且,明明是山姆把我叫醒的——”史蒂夫还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可娜塔莎已经向他摆了摆手,“让位了,伙计,这段路得我来——我送你这个流浪汉回家。”

山姆看着史蒂夫站起来,没走两步就坐到地上。他并不确定这飞机的金属材质是否适合用来当座椅,可看着史蒂夫立马就切换到了休息状态,他有那么一小会儿觉得这地面和墙壁可能不是看上去这么凉。自然,在尝试过后他放弃了,回到那专门为休息准备的软垫之间。


就在史蒂夫踩上草原的那一刻,异样又熟悉的感觉从他的心尖钻出。一个早早发现他们的女孩已经率先扑到了娜塔莎的身上——她真的很受这里的孩子们欢迎,跟她也同样欢迎他们来治愈她的此生一样。

他和几人说了一声后便独自前往巴基的小木屋,可他进去之后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人。这屋子的确很小,小到史蒂夫只需一眼就可以把这里的每一件摆设都看在眼里:一张木床,他知道在那上面睡觉有多么像在行军床上;一张桌子,上面有一盏油灯,巴基喜欢在这里晾些干草;还有一把椅子,好吧,这是史蒂夫·罗杰斯专属,在几十个他归来的深夜,为了不打扰床上的巴基,他宁愿坐在那上面,哪怕是一整夜。

没有人,等了好久也没有人。史蒂夫在漆黑中坐了好久,直到他终于受不住这种煎熬,拖着满腔的疲惫走出门去。

那种异样的感觉再次击中他,像是叫嚣着痛苦的孤独在他骨子里作祟。他不自觉地小跑起来,在那片尖梢干枯的草原上。风袭来,像每一个他曾与之对决的劲敌,它拼着命要把他扑倒在地,而他只是拗着一股劲,幼稚地在风中横冲直撞。

直到巴基看到他。哦,天哪。史蒂夫在心里暗道糟糕,自知刚才的一切作态都太过愚蠢。巴基是从黑暗的野灌木丛里走出来的,他怀里抱着一只羊羔,脸上带着诧异的神情。

哦,嗨。史蒂夫有些尴尬地和巴基打招呼,他没办法把刚刚阴鸷的表情一次性全部卸下去,却又硬撑起一个笑容,露出两排牙齿。借着月光他看清巴基的眉头拧在一起,身子左边空空荡荡,走得还有些摇晃。

你没有跟我说,今天你要来。巴基躲过史蒂夫想要帮忙的手,他轻轻撞了下史蒂夫的身体,左顾右盼,在确定无人后,他往那丛布满尘灰的胡髭中印了个吻。史蒂夫打赌那堆乱草吻起来的感觉肯定很差,于是他不住地生出雀跃之情,只能强忍住回吻的冲动——他怕自己疯狂到在这里干点什么事。

给你的惊喜——呃,其实是娜塔莎给我的,她说我们必须在这里躲几天。史蒂夫终于感受到自己的表情重新归属了自己的掌控,他揉揉自己的脸颊,咽了下口水。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没有,只是这个小家伙跑远了,我帮他妈妈找回来。史蒂夫听着巴基用再平淡不过的语气叙述,好像一切苦难都还没来得及压在他的身上一样。巴基又把小羊往肘弯夹了夹,惹得“咩咩”几声叫唤。

一路上他们只是随便交谈了几句,比如巴基最近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再做噩梦;又比如史蒂夫的任务还好吗,这个世界是不是依旧满目疮痍。他们遗憾地发现这些问题的答案都不是那么令人愉快,可这些遗憾都被他们彼此的陪伴给抹消了。

巴基总是在史蒂夫来到这里时感叹,这次也不例外。真是不可思议,他会说,我居然还活着。

史蒂夫也总会在看到巴基之后感叹,真是不可思议,他会说,我好想你。

然后又无言。他们两个肩并着肩,感受风徜徉过他们身侧时发出的咆哮的声响。只剩下满天的星铺满平野,水流倒灌入天际,同银河沦为一体。


在看着巴基把羊塞回羊圈里之后,史蒂夫没有多加犹豫就牵住了恋人的手,却幼稚地偏过头不看巴基。巴基歪着头瞥他一眼,只笑了笑而并没有阻拦。

史蒂夫悄悄把目光又放回巴基身上,只看到那双蓝眼睛正凝着笑意的光。棕色胡须掩盖下的那张脸红得有些发烫,史蒂夫觉得自己着实应该跳进湖里降降温。他假咳了一声,拽着巴基往木屋的方向走。巴基只是笑,红棕交错的布覆盖他的身躯,伴随他挪动步子的动作而摇摆。

詹姆斯,牧羊人詹姆斯……史蒂夫轻唱着,倚仗自己掌握平衡的本事把巴基扯进怀里。原本还在走神的人一下子慌了手脚,绵密的吻落在他的面颊上,一个,两个,更多个。

巴基被亲得昏了头,张开嘴想要回吻,却总是被史蒂夫躲开。真他妈搞不懂你是怎么想的。他笑骂,手指陷进史蒂夫的满头乱发里。你的口水糊到我脸上了,混蛋。

史蒂夫闷声笑,用手去掀他的衣摆。当他们的肌肤相触时,巴基感受到一股有些陌生的悸动,他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自从他们很久以前坦白自己的心意的时候。

今夜的史蒂夫似乎有些反常,可巴基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因为一切都是那样地令他着迷,连这点反常都成了调剂的佳品。史蒂夫轻轻吻着他的鬓角,将他推到床上,木板躺起来的感觉实在是不舒服,可这让他更为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和爱人的每一寸变化,从表情到动作,每一分每一毫,他都能感受到史蒂夫。


【🧣:沉炣】


想听什么?你今晚……哈,有些不妙。巴基自己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可他还是把嘴唇贴在史蒂夫的鬓边,轻轻摩擦。说我爱你?还是别的什么……?

我不知道,巴克。他们的呼吸纠缠在一起,史蒂夫的焦虑终于轻而易举地蔓延到巴基心上,并刻下极重的一笔。我不知道。

巴基感受到了,他感受到史蒂夫的泪水,感受到史蒂夫一直不愿言说的情绪。史蒂夫的泪水淹没了他全部的感官,情绪掠夺走他所有的冷静,巴基拿着情话和安慰安抚身上的大家伙,可那效用不大。


我想你。

我也想你。

每次收工我都会想起你,想你的头发是不是又该修剪了,想你睡没睡觉,想你有没有觉得快乐。可想着想着我就又觉得不对劲——现在的我总感觉不对劲,老天。

你想我想得太久太多了,伙计。我放完羊就会去集市上转转,或许我们明天可以去看看……

可我还是想你。

我也是,我好想你。


史蒂夫俯首去啃吻巴基的喉结,那一小块骨头在他舌尖下的那块皮肤底下滚动着,热度鼓舞着他的恶劣念头萌芽,那种毁坏一切只留他和巴基甚至他们两个也一同毁坏的想法又冒出来。他是如此渴望着巴基还有其他人的接纳,可连他自己都做不到接纳自己,他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

滚烫的气息喷洒在巴基的颈间,他的身体把史蒂夫包裹住,而史蒂夫也把他包裹住。史蒂夫把他看作为一块浮木,或是其他什么的救生的唯一希望。巴基只想狠狠揍他,让他把每一滴苦水都吐出来。可现在的情况却是史蒂夫把巴基紧搂在怀里,他们除了欢爱什么都干不了。

将金发染成棕色的男人依旧说着那些不着调的混乱话语,因为他自己也说不清自己想要什么,只能不断地向巴基索求各种话语,各种呻吟。夜的圆舞曲奏响在半空中,直至万籁俱寂,他们终于释放在梦境之前。

你知道吗?巴基笑着问,伸头去吻身侧躺着的爱人的鼻尖,张开嘴让牙齿和史蒂夫的皮肤接触,细微的颤栗在他的齿间漾开,他说,有段时间,我一直在想——我愿意倾尽一切来回到一九四四年。

史蒂夫半阖着眼,等巴基继续往下说。

我一直在想,一直在想。巴基低语着,像撒斯姆*①对他信徒的呢喃。

我想,他说。在我死去之后,我手上的血是不是就会被洗干?困扰我的——所有的一切是不是都将不复存在?



第二天早晨他们去了集市,瓦坎达居民的热情依旧让史蒂夫有些招架不住。他不常来这里,因为他在这个国家里的大部分时间都被用来陪伴巴基(他拒绝承认是他自己需要巴基的陪伴)。于是史蒂夫这次明显注意到,巴基真的已经良好地融入了当地的人群,像每一个在这里的普通住民。

他看着巴基在和菜贩闲聊的时候笑出声来,一时竟觉得鼻子有些发酸。二人交谈时说的语言是瓦坎达地方语,史蒂夫仅能听懂几个词汇,可显而易见的是,巴基已经把这门语言掌握到了精通的地步。

巴基拉着在一旁遐想的史蒂夫向菜贩介绍,史蒂夫只能听懂巴基口中的“羞涩”一词。他不服气地撇了撇嘴,在这之后又叹了口气,自顾自地点头算作附和。可他却看到菜贩咧开唇笑,连巴基也绷不住嘴角的弧度,眼尾弯起。

史蒂夫搞不懂巴基说了些什么,他追着巴基问,又换了俄语和德语,以示自己也会不少语言。巴基只是笑,把臂弯里的青菜塞进史蒂夫怀里。

喧闹的人群给世界装点上真实,史蒂夫慢慢在这种温暖的气氛中放松下来,他看着巴基牵着他四处采购,尽职尽责地担起拎东西的责任。

“很快乐,不是吗?”巴基的右手里攥了只花环,是刚刚一个花贩送给史蒂夫的礼物,“那个姑娘很喜欢你。”

“还不错。在这里很让人放松,看来我不需要过于担心你?”史蒂夫四处张望着,即使头上被按了个花环也毫不在意,他有些随意地开口,“你说,我要不要留下来?”

巴基顿了一下,没有回答,随即继续往前走。他们买完了需要的所有东西,拖着半身懒散踏着阳光往回走。路过羊圈的时候,牧羊人开了口:你已经在这里了。

“我是说真的,巴基,”史蒂夫撅了撅唇,“留下来,永远留下来。就在这里,我陪着你,哪里也不去,你觉得怎么样?”

听到这番话之后巴基反而大笑起来,“拜托,别这样说,史蒂夫,你根本做不到。”


他的语气那样笃定,笃定到让史蒂夫有些怔愣。你不是美国队长,你是史蒂夫·罗杰斯,巴基放缓声音,把史蒂夫头上的花环转了个圈,又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如果我劝此刻的你留下,那才是真的不懂你。

那么以后呢?以后有可能,对吗?史蒂夫急急地又补上一句,像是为了佐证什么他迫切想要相信的事实。

我们说不准以后,史蒂夫,他的爱人这样回答他的问题。我只知道,现在你就在这里。


【🧣:沉炣】


这样好些吗?巴基问他。史蒂夫用力地点头,想说谢谢,可又觉得这实在太毁气氛。巴基总是最懂他的那一个,无论是在过去还是现今,抑或是未知的以后,他知道自己总能在爱人这里找到答案。

巴基总是知道怎样包容他,而史蒂夫则甘心被他用全部的耐心和温柔包裹住,即使这会让自己的身躯生出几分怠惰。可是巴基会用更温和的声音告诉他,这很正常。

不是否决负面情绪的存在,不是抗拒那些黑暗时刻的到来,巴基只会以自己的行为告诉他:我一直在这里。因为他们都是残缺的,他们从来没有完整过。硝烟和枪炮把他们打磨成武器,战争过后,武器只会被送往销毁的地方,或供人展览,沦为笑谈。

史蒂夫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可他一时竟然说不出话。因为他有太多太多话想说,却又有太少太少的勇气去真的逃避掉所有一切。也许有一天他会真的“失败”到不能支撑自己继续以超级英雄的身份走下去,可那不重要,因为巴基不在意,他也就不再在意,沉溺在这份温柔里,闭上眼睛。

巴基低头,用嘴唇堵住史蒂夫所有还没有说出口的话。


别说,什么都别说。








①撒斯姆,九位堕天使中的欲望天使,可以让人类的灵魂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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